一年前的陽光下

初見多瑙河時它是藍色的，

在陽光照耀下，

這條歐洲第二長河，

像是飄過蔥郁森林的藍絲帶，

靜靜流淌。

白色小船泊在河上，

群山青黛、水天相接。

工作日久，晚飯后常在多瑙河畔散步，

又能看到許多不一樣的異國風(fēng)光。

傍晚天黑較早，沿著河溯流而上，

隱約可見諾維薩德——塞爾維亞的第二大城市。

燈火寶珠般重重疊疊，遠山在暮色下沉默。

“寶珠”蔓延向山腳，逐漸連成一片，

在多瑙河上閃出粼粼波光。

落日西沉下，余暉順著河流匯入夜色，

星空下明暗兩條河流蜿蜒。

晚風(fēng)沿著岸邊，

混合著微澀草香鋪面而來。

不經(jīng)意抬頭，

天空中殘留下飛機匆匆而過的白線，

將月亮切割成兩半。

夏天的傍晚并不安靜

多瑙河畔的蟬和青蛙，

與國內(nèi)一樣的聒噪。

沿著河岸北上，是一座巨大的發(fā)電廠。

紅白相間的煙筒聳立，

白色濃煙時時飄出，

偶爾還會發(fā)出震動數(shù)里的嘯聲，

嗚嗚作響，時停時動，響徹半夜。

白煙直上與天空舒卷的云，

慢慢模糊了界限。

同樣模糊了天地界限的，

是暮色里從地平線上燒起的晚霞，

直將云燒到微紫。

遠遠看去，草和樹都染上了紫色，

微紫的蘆葦里，野天鵝自由嬉戲。

這發(fā)電廠遠離城市的那片燈火，

靜默而孤獨的于麥田里守望。

夏天的綠色汪洋

河岸向南，

一片荒涼，

沒有燈火，

不知年歲幾何的樹靜靜長著，

行走三四里也不見一戶人家。

這邊的夜是幽靜黢黑的，

好像蟬都去了北邊，將寂靜留在這里。

再走上數(shù)里，低迷的夜色中，

遠處城市的燈火已看不真切。

只有走過樹林里，偶爾窸窸窣窣聲打破安靜，

才讓你察覺到河邊不止你一個。

也許那樹叢里，斯拉夫神話中的林中女巫，

正在它的雞腿小屋里窺視。

背向多瑙河，東面是大片的田地與果園。

夏天時，穗枝飽滿的麥子一株一株擠在一起，

逐漸連成一片。

夏風(fēng)給每株麥子染上綠色，

匯成一片綠色汪洋，秋風(fēng)又給麥子染成金色。

收割后的麥田，也留下了金黃秸稈。

秋天的愜意

天空中飄著幾朵粉色的云朵，

太空中老式飛機偶爾飛過，

像是巡查著領(lǐng)地。

幾百只羊在牧羊人的驅(qū)趕下經(jīng)過小道，

牧羊犬在草堆里打著滾，

追逐著灰色的野兔。

我所在的項目部就坐落在這片風(fēng)景中，

與那座發(fā)電站相互凝望，

在這片曠野之中忙碌。

我們施工的灰色便道在平原上切割，

如多瑙河般流淌過塞爾維亞的土地，

將橋梁的筋骨輸送，

在無人處開辟，直到河畔。

        我常常覺得，多瑙河就像塞爾維亞的文明，盡管曲折，但昂揚不息、永恒流淌。千年前，塞爾維亞人的先祖在這里升起文明的火焰：564年前，奧斯曼帝國的鐵蹄踏過山地花環(huán)；140年前，城堡上重新飄起塞爾維亞王國的旗幟；25年前，北約的轟炸機飛過貝爾格萊德上空……今日，這里的人們依舊歡聲笑語，熱情開朗。

        力崩山摧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相鉤連。另一方面，中國文明則像跨河的橋梁、道路一般，不懼險峰、直越浪濤，展示著不屈不撓，勇往直前的精氣神。在塞爾維亞的藍色河岸，中國工程師正把這股精神沿著河流、麥田播撒。

        在每日漫步的不經(jīng)意間，我看見自然與現(xiàn)代彼此映照，河流與橋梁相遇相知，兩個相隔千里的國度在這里平等對話、共圖未來，兩個古老的文明在多瑙河畔交匯，無聲中見證著道路的延伸、橋梁的成長。（宋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