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鄉(xiāng)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工作后,鄉(xiāng)愁是一張長長的機票,我在這頭,故鄉(xiāng)在那頭。
獨自來到中山這個城市已有數(shù)月,好像也逐步適應(yīng)了這里的工作和生活。到了周末或者空閑的晚上,總會習(xí)慣于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籃球場邊的長椅上,安靜地聽著歌、吹吹晚風(fēng),偶爾抬頭看看閃爍的星星,望一眼異鄉(xiāng)的月,感受一下中山燥熱的晚上;或者只是單單坐一個會兒,沉下來思考一下工作和生活。來到這里以后,說從來不感到孤獨,那是假的,畢竟這高高的樓,藍(lán)藍(lán)的天以及成片的香蕉林和故鄉(xiāng)總是極不一樣的。但這時,又總會對自己說,“人啊,終歸要學(xué)會和自己獨處”。但每每這個時候,要是能和家里的爺爺奶奶通上一通電話,又會感覺家里的幸??鞓酚侄蓟貋砹?。
故鄉(xiāng)的秋和中山是極其不一樣的,記得那里的樹葉總是四季分明的,會有薄薄的霧,高高的云和涼涼的秋風(fēng)。秋天的時候,家里后院的銀杏樹葉開始泛黃,一陣風(fēng)吹來,葉子輕柔柔地穿過風(fēng)和陽光緩緩跌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耀眼的黃色。鄉(xiāng)間樹林里,成群的麻雀總是不知疲倦地飛來飛去,飛躍門口小池塘的荷葉,飛躍鄉(xiāng)間低頭的谷子,最后停在門前的老電線桿上,唧唧喳喳地呼朋引伴叫個不停。
故鄉(xiāng)的秋總是涼嗖嗖的,怕冷的奶奶會早早地穿上外套,在某個下著小雨的早上,駐個拐杖,搬起木質(zhì)板凳,安靜地坐在廊前,聽著淅瀝瀝的小雨;偶爾用拐杖劃撥一下廊前跌落的雨珠,和忙里偷閑的爺爺嘮會兒磕,講講家長里短,或者抱怨一下家里的柴米油鹽。
說起中秋節(jié)的習(xí)俗,家里總是過的極其尋常的。白天會和若干個普通的秋收天一樣,大人們或是忙著收剛剛成熟的谷子,或是在禾場打秋收的谷子,抑或是在門口曬好不容易收回來的谷子。畢竟,一年中最重要的收入來源都在這谷子上。到了晚上的時候,一家人會搬個板凳坐在家里的門廊上,靜靜的欣賞一輪皎潔的圓月。我和弟弟會吃著新買的帶冰糖的月餅,記得里面總有幾根黃色或者綠色的絲線。
那時候,奶奶總是右手拿著個手搖扇,不停地?fù)u啊搖,生怕我們被秋日的蚊子咬壞了。畢竟,故鄉(xiāng)的蚊子總是一群一群的,仿佛總也趕不完似的。爺爺或是會給我們出上三兩聯(lián)對聯(lián),或是講講以前的老故事,什么老秀才的故事,諸葛亮的故事,這些都是那些年從爺爺口中得知。在兒時的印象里,平時話很少的爺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侃侃而談。所以那時候總覺得,爺爺似乎總是什么都懂……
記得有一年中秋晚上,我正和爺爺奶奶在門口納涼,一邊欣賞中秋的月,一邊聽爺爺講故事,隔壁的小姐姐突然從家門口跑過來,神神秘秘地對我說,“微微,你信不信,你抬頭看著月亮,往旁邊跑幾步,是不是無論你往哪邊走,月亮都會跟著你?!蔽野胄虐胍傻卦嚵艘幌?,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這竟然是真的?!翱墒?,為什么月亮?xí)夷??”我不解的問道,小姐姐在我耳邊更神秘地跟我說,“在我那里,月亮也是跟著我的?!蹦菚r的我一臉不可思議,“月亮不是跟著我嗎,怎么又跟著她了?”這又是為什么呢?雖然當(dāng)時姐姐很認(rèn)真的給我解釋了,但是顯然,那時的我并沒有多理解……多年以后,我只是記得那天隔壁的小姐姐給我講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秘密……
童年的回憶總是十分珍貴的,就像后來我再也沒遇到過會跟著我的月亮,往后的月餅里不再有冰糖,爺爺?shù)墓适挛乙部偸锹犨^,隔壁小姐姐也不再給我講秘密。轉(zhuǎn)身,回頭望一眼,我已離了故鄉(xiāng)多遠(yuǎn)。
從故鄉(xiāng)泥濘的小路中走來,一路跌跌撞撞來到這里。今年的中秋月圓依舊,但想起故鄉(xiāng),卻總有一種孤獨的向往,離開故鄉(xiāng)越遠(yuǎn),鄉(xiāng)愁也就更濃?;仡^看一眼故鄉(xiāng)那低低矮矮的房子和煙囪里緩緩冒起的裊裊炊煙,賞一輪故鄉(xiāng)中秋的圓月。(梁雨微)